当今世界，武装冲突展现出空前的挑战性：瞬息万变的信息、高技术和高难度的任务、持久作战的要求、极端变化的作战环境、跨国行动、非战争军事行动及反恐行动等^[1]，无一不考验着军人的心理健康状况。因此，世界各国军队对军人心理健康问题非常重视，对军人心理健康状况的评估也逐渐从单维、被动的疾病观发展到多维、主动的健康观^[2-3]，并把战斗力(军事绩效)作为军人心理健康状况的重要评价指标。在此背景下，我国冯正直等^[4]于2015年提出了军人心理健康评估的“三维三阶模型”，认为军人心理健康的功能是“人—机—环”关系的和谐和军事作业效能最大化；军人心理健康的实质是适应、平衡与发展三阶段动静态结合、不断进阶的过程；应从心理健康状态、心理健康能力和心理健康素质3个维度对军人心理健康进行全方位的评估。在该模型体系下的军人心理健康能力指的是军人心理健康的调控能力。针对这一概念，我们通过分析国内外文献^[1-10]，认为军人心理健康能力是指军人在军事职业环境下应对适应、平衡、发展3个阶段的不同挑战时，主动调控个体内部心理和外显行为以维护心理健康水平的能力，它与维护心理健康水平的活动息息相关。从军人职业的适应、平衡和发展3个阶段来看：①适应最困难的阶段是新兵入伍后的适应^[11]。军队高度集中统一的特点，对军人提出了令行禁止、崇尚荣誉的要求，这一要求对应到个体行为层面就是对行为的控制、激活和追求奖赏的能力。②平衡强调个体发挥主观能动性，进行主动的自我调节，学习多种应对方式，从而能够认知疾病、预防疾病^[12]。军事职业面临着严格的军事作业要求，个体会经常遇到无法内化于原有认知结构中的压力或刺激，要求军人必须经常认知自身情绪、适时宣泄负面情绪、紧要时控制自身情绪^[4]。③发展是军人成长与效能提升的基本内容^[4]。实现军事职业生涯的发展，要求军人能够主动明确目标、有原则地执行决定、果断地做出判断，这一要求恰好体现了意志力的内涵^[13]。根据上述研究，我们认为军人心理健康所需要的心理健康能力共有7个维度：行为抑制能力、行为驱动能力、追求奖赏能力、情绪认知能力、情绪宣泄能力、情绪控制能力、意志力。

目前，我们已经通过质性研究方法形成了“三维三阶模型”下的军人心理健康能力概念和维度；并参考行为激活-抑制系统量表^[14]、军人情绪调节方式问卷^[15]、意志品质自测简易量表^[16]的有关题项，编制了军人心理健康能力量表(mental health ability questionnaire for army-men, MHAQA)，且于2015年3-12月期间，利用该量表，以基层官兵为被试进行了大样本测试。本研究主要是通过对采集到的数据进行探索性因素分析、验证性因素分析和信效度分析，验证该量表的合理性，并进一步完善该量表。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采用整群分层抽样的方法，于2015年3-12月期间，在原成都军区、原新疆军区、原广州军区、原南京军区、原北京军区、原济南军区、原沈阳军区基层部队展开调查。共回收问卷9 005份，剔除答题不全、个人信息缺失或不全的问卷，得到有效问卷份7 590份，问卷有效率为82.59%。并采用SPSS 24.0统计软件将数据随机分成两半，3 795份进行探索性因素分析，3 795份进行验证性因素分析，被试构成见表 1。

1.2 方法

1.2.1 测评工具

采用自编的军人心理健康能力量表。该量表为自陈测验，共43个题项，题型为选择式，单选，采用5点评分法，主要评定与实际情况符合的程度，即“完全不同意”记1分；“不太同意”记2分；“不确定”记3分；“比较同意”记4分；“完全同意”记5分。心理健康能力总分为各维度得分之和。总分越高表示心理健康能力越强。

1.2.2 测评程序

测评人员全部为系统培训的专业人员，并进行现场施测。统一指导语，控制测试现场环境，以保证数据的质量。

1.3 统计学分析

测评后，进行问卷的统一回收、编码，录入计算机并进行数据审核。采用SPSS 24.0统计软件进行探索性因素分析和信效度分析。采用AMOS 21对量表的结构模型进行验证性因素分析。检验水准：α=0.05。

2 结果 2.1 探索性因素分析

2.1.1 项目分析

分别进行了27%高低分组的极端组比较，计算了各题项与总分的相关性，进行了同质性检验，发现量表中的15、17、19题各项指标达标情况均不理想，故将这3道题删除，见表 2。

2.1.2 因素分析

在项目分析删除题项后，对数据进行了探索性因素分析。用最大变异数法进行直交转轴^[17]，求出旋转因素符合矩阵，选取因素特征值＞1的因素，来确定军人心理健康能力的因素。在因素分析之前，先检验是否有因素分析的可行性。结果表明KMO统计量为0.896，偏相关性较弱。Barlett球形检验，P＜0.01，适于进行因素分析。

第1次探索性因素分析一共抽取了7个共同因素，解释了项目总方差的47.643%, 在此基础上我们以下列原因删除了34、32、27、43题：①题项出现在与理论假设不相符的因素中；②同一题项在不同因素中的负荷相当。删除上述题项后，再进行因素分析发现：各题项共同性均＞0.2，适合投入主成分分析之中。一共抽取7个共同因素，这些共同因素与原先编制的构念及题项相符，7个因素解释了总方差的49.168%。各因素的题项和负荷量，旋转因素特征值和贡献率等指标见表 3。

2.2 验证性因素分析

在探索性因素分析的结果的基础上，提出了2个假设模型，并将另外3 795名被试数据用Amos 21进行验证性因素分析：

M1：一阶单因素模型。军人心理健康能力总体上由1个因素解释，即军人心理健康能力。

M2：一阶7因素模型。军人心理健康能力由意志力、行为激活能力、情绪宣泄能力、情绪认知能力、情绪控制能力、行为驱动能力、追求奖赏能力7个因素组成，该7个因素平行排列，因素之间自由相关。

在进行验证性因素分析时，我们主要检验如下指标来考察模型的合理性：①χ²值与自由度的比值χ²/df，χ²/df≤10，表示模型可接受，χ²/df＜5，表示模型拟合较好。②近似均方根误差RMSEA，RMSEA＜0.1, 表示模型拟合得好，RMSEA＜0.05，表示模型拟合得非常好。③残差均方根RMR，RMR≤0.1，表示模型较好。④拟合优度GFI、调整的拟合优度指数AGFI、赋范拟合指数NFI、相对拟合指数CFI，以上4个指标值＞0.9，表示模型拟合较好^[18]。假设模型M1、M2见图 1、2，模型拟合度指标见表 4。从表 4中可以看出，一阶单因素模型被明显拒绝，一阶7因素模型的各项指标基本满足拟合优度模型条件，表示修订后的军人心理健康能力问卷在结构上是合理的。

2.3 信效度

2.3.1 信度检验

采取内部一致性系数和分半系数作为信度指标，可以看出量表各因素的信度较高，见表 5。

2.3.2 问卷效度

内容效度：本问卷编制和修订严格遵循了心理量表的研制程序，参考了以往研究的文献综述，分别进行了问卷调查、专家访谈和基层咨询，从理论上初步界定了军人心理健康能力的概念和成分，构建了军人心理健康能力的结构。在此理论基础上，还确立了问卷编制的一些基本原则和题项纳入的要求：一是要从以往成熟的量表中选取题项，二是成立研究小组共同编制题项以保证质量。之后对问卷进行测评，如项目分析、探索性因素分析、验证性因素分析。问卷编制过程中，尽量使各题目包含所测量内容范围的主要方面，并使各因素反映的主要方面比例适中，题项全面而精简。

结构效度：通过相关分析发现，军人心理健康能力量表各因素与总分之间中度相关，个别因素之间的相关度较低，见表 6。

3 讨论

本研究对前期编制的军人心理健康能力量表进行的探索性因素分析发现：数据统计结果基本符合理论假设，删除部分题项后，7个因素解释了总方差的49.168%。通过验证性因素分析发现：一阶7因素模型拟合度更高，与军人心理健康能力的理论假设一致。说明该量表能够对军人维护自身心理健康水平的能力进行评估。通过信效度分析发现：该量表信度从各因素上看较好，但总问卷个别指标偏低，个别因素间相关性偏低。

造成该量表方差解释率不高和个别信效度指标偏低的主要原因有以下几个方面：①理论研究不够充分，维度的选取未能紧扣军人心理健康能力的概念，是造成方差解释率不高的主要原因。军人心理健康能力从概念上看是指维护心理健康的能力，所以其直接靶点应该是心理健康水平，但量表中的“追求奖赏”“行为驱力”等因素，似乎与心理健康水平的直接关系不大，却与军事绩效或者成绩直接相关。从适应的角度看，军事职业适应不仅仅包括对军队社会环境的适应，还应该包含对军事职业要求下的极端自然环境适应、生理和病理适应、极端变化适应等^[19]。从平衡的角度看，要达到需要、获得满足、动机得以实现、情绪比较稳定的心理平衡状态^[20]，不只要平衡外部应激造成的内部情绪冲突，还需具备应对压力、保持镇定等方面的能力。从发展的角度看，意志力这一概念太过宽泛，其中包含的设定目标、执行力和果断判断等特质^[16]，有些并不与心理健康水平直接相关，有些又属于更为核心的心理素质范畴。个别因素间相关性较低，提示这些因素可能不能用一个概念(如军人心理健康能力)来解释，或者说个别因素应该用其他心理概念来解释。②量表的概念和因素不能很好地体现军人的特殊性，量表的题项也主要来自于现成的量表，军事文化对心理健康概念和评价标准的影响较少，可能是造成个别信效度指标偏低的一个原因。③因素题项差别较大，多的8个题项，少的只有4个题项，可能会影响量表的信效度和结果的可靠性^[21]。

综上所述，该自编的军人心理健康能力量表从概念、因素到题项仍然需要进一步完善。第一，在对军人心理健康能力成分的确定中，应重点考察军人角色需求和军事环境需求，以及部队管理和部队文化的特殊性，理清军人与常人在心理健康能力这一问题上的异同。第二，应建立军人心理健康能力、军人心理健康状态和军事绩效三者之间的结构方程模型，观察前者对后两者的预测能力，检验前者的效标效度。目前，本课题组针对调整后的概念和成分，分别进行了文献分析、半开半闭问卷调查、军事心理专家理论研讨、基层干部访谈等研究。通过一系列的质性和量性研究，发现了一些国内外一致认同的军人心理健康能力因素，如身体能力、适应能力、合作能力、自律能力、抗压能力、镇定能力等^[22-23]。最新的量表正在编制的过程之中，以期未来形成紧贴我军实际的军人心理健康能力量表，为我军心理健康评估和培训提供更加有力的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