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jandram等[1]的研究表明,具有正性认知重评倾向的个体在处理应激源和创伤事件时,能积极地“意义寻求和建构”,从而获得应激后成长[又称创伤后成长(posttraumatic growth,PTG)]。应激后的正性改变包括对生活有新的认知和良好的人际关系,并通过对新环境的适应,建立新的生活模式和态度信念[2]。当个体面对应激时,外向开朗、包容和接纳的个体,善于发现自己和他人的优点,趋向于关注事物的积极面[3];使用积极地自我评价能改变其对压力的视角,将困难视为挑战,从而减少情境压力感与消极情绪,提升对环境的控制感,有利于其的PTG[4]。Stanley等[5]研究表明多重军事部署容易造成军人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压力,产生各种身心机能紊乱问题,如创伤后应激障碍(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PTSD)、抑郁、焦虑、药物滥用和心身疾病等。陆战队员作为单兵实力的佼佼者,被称为“军中之军,钢中之钢”,其高强度的训练任务和高应激的作训环境,常常挑战个体健壮的体魄、持久的耐力和顽强的毅力,因此研究其PTG特点及其与认知偏向和自我接纳的关系,正/负性认知偏向和自我接纳在陆战队员的PTG中作用如何,是否存在中介效应是本研究考察的重点。本研究对于促进其在应激情境下PTG的教育和训练方案的制定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于2013年9月采用方便抽样法,抽取海军陆战队某部官兵672名,删除资料不完整的问卷21份,有效问卷为651份(占96.9%)。其中男性609名 (93.5%),女性42名(6.5%);年龄为16~36(22.42± 3.42)岁,军龄为1~16(3.61±3.24)年。 1.2 研究方法 1.2.1 实施程序
以营为单位现场施测,在专业心理人员的指导下实施,被试均被告知测试的目的和具体方法,统一填表方式和指导语。 1.2.2 测量工具
①应激后成长问卷(posttraumatic growth inventory,PTGI):共21个条目,采用6级评分(1完全没有、2稍微有点、3有些明显、4相当明显、5非常明显、6极度明显),无反向计分,包括人际关系、新可能性、个人力量、精神变化和欣赏生活等5个因子,得分越高表明PTG水平越高(内部一致性信度为0.94)[6]。②正/负性认知偏向量表(attention to positive and negative information scale,APNIS):共26个条目,采用Likert5级评分(1完全不符合、2比较不符合、3不确定、4比较符合、5完全符合),无反向计分,包括正性他人、正性自己、负性他人和负性自己等4个因子,各个因子的得分表明自己和他人的认知偏向正性或负性的状态以及态度上的强弱(内部一致性信度为0.72~0.84)[7]。③自我接纳问卷(self acceptance questionnaire,SAQ):共16个条目,采用4级评分(1非常相反、2基本相反、3基本相同、4非常相同,其中1、4、7、8、11、13、14、16为反向评分,并为自我接纳因子的条目),包括自我接纳和自我评价2个因子,得分越高表明个体总体自我接纳程度越好(内部一致性信度为0.86)[8]。 1.3 统计学分析
所有数据处理和分析采用SPSS18.0软件和AMOS 7.0软件。不同军龄官兵PTG各因子及总分的比较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和单因素方差分析;PTG各因子及总分与正/负性认知偏向各因子和自我接纳各因子及总分之间的相关关系采用双变量皮尔逊相关分析;正性认知偏向和自我接纳各因子对PTG总分的预测采用多元线性逐步回归分析,路径分析采用AMOS 7.0路径模型拟合建构。 2 结果 2.1 不同军龄的陆战队员PTG各因子及总分的评分
根据军龄,把陆战队员分为≤2年、>2~5年、 >5~8年和>8年4组,军龄≤2年者PTG得分最低,军龄>2~5年和>5~8年者随军龄的增长PTG得分明显增高(P<0.05,P<0.01);而>8年者PTG得分高于≤2年者,低于军龄>2~5年和>5~8年者(表 1)。
因素 | 平均分数 | ≤2年(n=369) | >2~5年(n=137) | >5~8年(n=73) | >8年(n=72) | F值 | P值 |
人际关系 | 17.16±6.59 | 16.01±6.59bd | 18.93±6.63 | 19.25±5.93 | 17.64±5.87 | 10.03 | <0.01 |
新可能性 | 13.63±5.30 | 12.93±5.58bc | 14.90±5.01 | 14.70±4.24 | 13.76±4.72 | 5.90 | <0.01 |
个人力量 | 11.55±3.93 | 11.08±4.04bd | 12.34±3.66 | 12.78±3.46 | 11.24±3.85ad | 6.27 | <0.01 |
精神变化 | 5.37±2.42 | 5.02±2.53bd | 5.69±2.19c | 6.42±2.07 | 5.49±2.28d | 8.24 | <0.01 |
欣赏生活 | 7.92±2.92 | 7.65±2.94a | 8.41±2.96 | 8.21±2.61 | 8.03±2.93 | 2.59 | >0.05 |
PTG总分 | 55.64±18.41 | 52.69±18.94bd | 60.26±17.61 | 61.36±15.69 | 56.15±16.77 | 8.69 | <0.01 |
a:P<0.05,b:P<0.01,与>2~5年比较;c:P<0.05,d:P<0.01,与>5~8年比较 |
陆战队员自我接纳各因子及总分、正性他人和正性自己因子与PTG各因子及总分显著正相关(r为0.17~0.48,P<0.01);而负性自己、负性他人因子与PTG各因子及总分相关均不显著(P>0.05,表 2)。
因素 | 负性他人 | 负性自己 | 正性他人 | 正性自己 | 自我接纳 | 自我评价 | 自我接纳总分 |
人际关系 | -0.09 | 0.05 | 0.41a | 0.43a | 0.17a | 0.30a | 0.31a |
新可能性 | -0.09 | 0.04 | 0.37a | 0.42a | 0.21a | 0.26a | 0.31a |
个人力量 | -0.07 | -0.03 | 0.34a | 0.43a | 0.27a | 0.33a | 0.39a |
精神变化 | -0.11 | -0.02 | 0.36a | 0.39a | 0.22a | 0.24a | 0.30a |
欣赏生活 | -0.08 | 0.03 | 0.38a | 0.40a | 0.21a | 0.26a | 0.31a |
PTG总分 | -0.10 | 0.02 | 0.43a | 0.48a | 0.24a | 0.33a | 0.37a |
a:P<0.01 |
根据相关分析结果,选取正性他人、正性自己、自我评价和自我接纳共4个显著相关的因素对PTG总分进行多元逐步回归分析,结果显示,正性自己、自我 评价、正性他人和自我接纳得分对PTG总分有显著预测力,回归方程的确定系数R=0.536,共解释陆战队员PTG总分28.7%的变异(F=65.143,P<0.001,表 3)。
模型 | 非标准系数 | 标准系数Beta | t值 | P值 | |
B | 标准误 | ||||
常量 | -34.39 | 6.03 | - | -5.70 | 0.000 |
正性自己 | 1.10 | 0.24 | 0.24 | 4.61 | 0.000 |
自我评价 | 1.00 | 0.21 | 0.17 | 4.82 | 0.000 |
正性他人 | 0.86 | 0.21 | 0.20 | 4.11 | 0.000 |
自我接纳 | 0.66 | 0.18 | 0.13 | 3.58 | 0.000 |
为了更好地揭示正性认知偏向和自我接纳对PTG的影响效应及实现路径,根据逐步回归分析所得的路径系数,建立结构方程模型,探讨存在中介变量的多个因变量模型间的影响关系,分析中介效应。如图 1所示,在对PTG影响的路径中有4条直接路径(自我评价→PTG,自我接纳→PTG,正性自己→PTG,正性他人→PTG)和3条间接路径(正性他人→自我评价→PTG,正性他人→正性自己→PTG,正性自己→自我接纳→ PTG)。该模型近似均方根误差(RMSEA)为0.08,<0.1 表明模型拟合良好;综合考察其他拟合指标GFI=0.997,AGFI=0.951,NFI=0.994,IFI=0.995,CFI=0.995,均>0.95,表明指标数据与模型拟合优良。
3 讨论本研究考察了某部海军陆战队员的PTG现状,并深入分析了其认知偏向和自我接纳与PTG之间的关系。结果表明:陆战队员的PTG总分(55.64±18.41)水平较高,与海军特种兵的PTG水平(54.38±19.11)相当[9];军龄2年以内的兵PTG得分最低,军龄>2~5年和>5~8年的兵随军龄的增长PTG得分明显增高;而8年以上的老兵PTG得分高于新兵,低于>2~5年和>5~8年的兵;正性认知偏向、自我评价和自我接纳能显著预测其PTG。说明陆战队官兵在入伍的3~8年间,通过高强度、多科目和全方面的训练和生活,获得了较多的正性改变和成长。而时间越长(8年以上),个体的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压力就越大,所获得的正性改变和成长不再继续增加而且表现出一定程度的下降了。分析原因可能与8年以上的兵在工作中面对更多的应激情境和事件(如:体力下降与高负荷训练的矛盾、训练伤等),在生活中面临更多的压力和困扰(如婚姻、子女教育、父母赡养与未来职业选择等)有关。这与认为具有积极心理品质的个体在遇到较少的压力性生活事件时能良好地适应,但如遇到较多或较严重的压力性生活事件,积极心理品质对抗风险的能力可能会显著下降的研究结果相一致[10]。
本研究中,正性自己和对他人的积极认知偏向与PTG各因子及总分显著正相关,正性认知偏向不仅直接正性影响PTG,正性他人还可通过正性影响个体的自我评价和正性自己间接正性影响PTG。已有研究发现积极的应对过程包括正性的认知偏向、积极地沉思、灵活地解决问题和认知重构,与PTG显著正相关[1]。陆战队员在日常训练中对自己和他人的体验和态度越积极,就越能欣然地正视和接受现实,在应激时能做出合理的解释并积极地应对。具有正性认知偏向的个体趋向于积极地思维和较少地注意消极的信息,能促进其关注积极的信念和情境[4]。陆战队员在逆境中,若对他人的认知正确积极且适度,不仅能直接正性影响自己的动机、行为和个性,还可以用来反思和修正对自己的评价,有利于个体保持平稳正常的心理状态;同时良好的自我知觉直接正性影响个体欣然接受现状的积极态度,可以帮助其在挫折中积极地“意义寻求和认知重建”,不容易出现心理问题和困扰。这与习惯采用认知重评策略的军校大学新生在遇到应激事件后能更好地成长的研究结果相一致[6]。
本研究发现,自我评价和接纳与PTG各因子及总分显著正相关,自我评价和接纳直接正性影响PTG。说明:作为自我意识的认知和情感成分,陆战队员自我现状的描述和自我感觉的认同越积极,在经历应激事件后其正性改变就越多。有研究表明个体的自我评价容易受到其所感知的他人反馈信息的影响,并随知觉到的他人评价而改变[11]。陆战队员在处理应激源和创伤事件的过程中,对自身价值和能力积极的认知和态度,不仅直接正性影响其能否接受负面感受的现实,还影响其正确对待自己与他人、集体和社会的关系。可见采取积极的适应策略,不断地重新调整和选择,并且在实践中发展自己,才能获得更多正性的改变和成长。这与具有较多的正性情绪和较高的自我接纳的新训新兵能获得更多的PTG的结果具有一致性[12]。
综上所述,正性认知和自我接纳是陆战队员应激后成长的积极保护性因素,自我评价和正性自己部分中介了正性他人对PTG的作用,自我接纳部分中介了正性自己对PTG的作用,未来可以有针对性地开展积极认知和自我接纳的心理教育与训练,增强抵抗应激的能力,有助于促进陆战队员的应激后成长,更好地应对军事环境的各种压力。本研究存在不足,如被试的年龄跨度较大,性别这一人口学变量存在样本数量上的差异;而正性认知和自我接纳对PTG的解释量不够高可能是由于样本量小的原因,应在以后的研究中进一步扩大样本量、考虑更多的协变量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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